62 ? 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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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他們
◎“讓開，我老婆要生了。”◎
宴之峋越看越熟悉, 之後空氣安靜了有足足半分鐘。
言笑突然心虛，開始瘋狂回避對面探究般不依不饒的眼神，最後因避無可避, 只能筆直地迎上去。
宴之峋意味不明地來了句：“你這戒指我好像在哪見過？”
言笑讓他去掉好像, “畢竟是你準備的，眼熟是肯定的。”
宴之峋握住她的手，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上面的圓環，“笑姐能不能和我說說, 我準備的戒指為什麽消失了快兩周, 最後突然跑到你手上去了。”
“這要我怎麽跟你說呢？”言笑努力睜眼說瞎話，“我也不知道它怎麽會跑到我手裏，可能是你夢游時給我戴上的。”
宴之峋沈沈的目光鎖住她，“那我還挺厲害, 清醒的時候找不到戒指，意識不清的時候，不僅找到了, 還能精準地戴進你的無名指。”
言笑咧開嘴角, 用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比出一個讚, “宴哥，你超厲害的。”
宴之峋充耳不聞，停頓幾秒，下了個結論, “所以你讓我這兩天念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語錄都是為了引出結婚這個話題？”
不等她回答，話題又拐了回去，“戒指是不是我喝醉酒那天晚上被你拿走的？”
言笑突然露出了傷心到肝腸寸斷的反應, “現在談論的重點不該是這枚戒指會出現在無名指上意味著什麽嗎？”
宴之峋心一噔, 無比自然地放低姿態, 親了親她額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弄個明白，這戒指為什麽會消失。”
兩個人的臉貼得實在近，言笑輕而易舉就能捕捉到他眼底的認真，在選擇實話實說前先要到了一個“不管她接下來說什麽，他都不能生氣”的承諾。
然後才承認：“確實是那天晚上你喝醉酒，我替你掛西裝時摸到的，我當時還趴在你耳邊跟你說，你要是說句'我愛你'、'嫁給我吧'這種話，我立馬就答應你，結果你睡得跟死豬一樣，我就有點惱了，行動也有點不受控了，沒有多想就把戒指藏進自己包裏，想著第二天欣賞完你著急的反應後，再偷偷放回去，誰想到你壓根沒給我機會，我問你，你還說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宴之峋替她接上，“然後你就又是一惱，索性不放回去了。”
言笑看向天花板，“我這不是也沒藏一輩子嘛。”
她把手亮了出去，戒指上的鉆石在透亮的日光下熠熠生輝。
“那你現在怎麽又拿出來，還自己戴在了手上？”
“可能是因為我太喜歡你送給我的那兩個護身符了。”
“可我記得你當時的表情很嫌棄。”
“……”言笑勒住他脖子，“差不多夠了啊，我都這麽主動了，你少跟我杠上開花。”
等她松手，宴之峋又拿起她的手看，這回看得很仔細，“看來我的眼神不差，尺寸剛剛好。”
言笑作勢要脫下。
宴之峋心下一凜，忙不疊制止，“幹什麽？”
“你重新給我戴上。”
他不肯了。
“為什麽？”
“萬一你在騙我。”
言笑哭笑不得，“我騙你什麽？”
“騙我把戒指摘下，轉頭悔婚，不讓我再戴進去。”
言笑拿枕頭砸他，“我看你是被迫害妄想癥又犯了。”
宴之峋敏捷地避開，還順勢將她壓在身下，言笑還沒回過神來，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成摘下戒指又重新戴上的工程。
他眼尾莫名有些紅，和欲無關，不想讓她註意到，於是他把臉埋在了她頸側，“這下再也不能反悔了。”
其實在他出國留學那天，他就在想，等他回國，他要和她求婚，然後半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言笑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也能聽出他略有起伏的聲線，擡在半空的手一頓，改成輕撫他的後背，“言出他爸，給你兩分鐘整理情緒，整理好了我們就繼續聊正事。”
用不著兩分鐘，宴之峋瞬間調節好了自己的狀態，起身，“什麽正事？”
“我剛才說的，結婚從簡。”她掰扯著手指，“領證、拍結婚照、住新房、度蜜月，這些都是必要的，但婚禮我不想辦。”
婚禮只是一場儀式，她並不喜歡這種儀式，畢竟它只能向外人證明，卻證明不了自己過得幸福不幸福，另外，晚宴上的宣誓詞也夠讓人頭皮發麻的，她實在不想經歷這種尷尬的環節。
得到宴之峋的點頭後，言笑繼續說：“我呢不打算響應國家的三孩政策，退一步，連二胎暫時都沒那想法，也就是說，未來我們大概率只會有言出一個孩子。”
宴之峋猜測她最關鍵那部分沒說完，也就沒有插嘴，安安靜靜聽著。
言笑扭頭看著他說：“就算我倆以後領了證，我也不想要讓言出改姓，他是言出，這輩子只能是言出，當然如果他長大後，自己有那意向要改，我不會攔著。”
宴之峋小幅度點了下頭，“我從來沒想過讓言出改姓……宴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好姓。”
言笑肯定地點了兩下頭，雙眼亮晶晶的，“那你要跟我姓嗎？”
“……沒必要。”
“好可惜哦。”她一臉“本來能多兩個兒子”的遺憾。
一點也不可惜。
宴之峋問：“就這些？”
“目前就這些。”
“我知道了……那你現在打我一巴掌。”
論在幸福美滿這個話題上，他永遠是那個反面教材，以至於即便現在她答應嫁給他，他心裏還是充滿了不真實感。
“嗯？打你？你確定自己腦子沒糊塗？”
“我確定。”
言笑沒見過這麽無理的要求，但她還是照做了，用力，怕他以為自己在借機洩憤，太輕，又怕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於是拿捏著力道，落點不輕不重，結束後摸了摸他的臉。
她的掌心溫熱，環形金屬卻是冰冰涼涼的，存在感極強，宴之峋飄飄蕩蕩的心終於落回實地。
見他不言不語，言笑稍稍有些慌，“打疼你了？”
“先不提疼不疼，你這反應是不是心疼了？”
“那倒沒有，怕下手太重把你打傻，下半輩子只能跟個傻子一起過了。”
“……”
宴之峋輕飄飄笑了聲，屁股完全離了床，“起床，我們去領個證。”
言笑懵了，“你當天求婚當天領證啊？”
“不行嗎？”
“行是行——”
兩個人風風火火地出門，言文秀看得一楞一楞的，在門關上前，問了句：“你們去哪？”
言笑背對著她揮了揮手，“去領個證。”
言文秀更懵了。
到民政局時，門前空無一人。
言笑目光幽怨，“我猜你二話不說帶我來的時候，一定沒想到今天是周末。”
宴之峋不肯承認自己犯了這種低級錯誤，強行挽尊道：“我也沒說非要今天來領證，帶你來這，就是提前踩個點，到時候就不會迷路。”
言笑真聽笑了，“哇塞，你家民政局建在迷宮裏的？”
倆小學生鬥嘴鬥得不可開交之際，插進來一道男嗓，“言笑？”
言笑條件反射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回憶了半天，最後還是靠對方自報家門：“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紀恒。”
言笑想起這個名字，“我記得，不僅是學生會的，還是系草。”
紀恒笑了笑。
宴之峋嘖了聲，以示存在感。
紀恒這才把腦袋轉過去，“宴……？”
是真沒想起來，還是裝的，宴之峋不在乎，唇角扯開一道弧度，“我也記得你。”
他用懶洋洋到了欠扁的腔調補充了句：“言笑系裏出了名的男綠茶，我想不記得也難。”
紀恒笑容僵住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想起了一件事。”宴之峋口吻恢覆冷淡，“我和言笑在一起的時候，你當著我的面跟她告白來著，還說了什麽'不管你能不能回應我，我都會默默喜歡著你'這種狗屁不通的話……我當時就在想，誰會這麽沒眼力見，後來聽別人說，才知道你的茶味沖鼻到在她那系裏，自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言笑突然感覺自己才是三人電影裏格格不入的電燈泡，撓了撓鼻子，又低頭看向腳尖。
耳邊宴之峋得理不饒人，繼續叨叨：“現在還是這麽沒眼力見，沒看到我倆準備去領證了？你這時候插進來敘什麽舊？”
紀恒終於找到了回懟的話術，“我記得沒錯，今天是周日，你這準備的也太不巧了。”
宴之峋在面對言笑以外的人面前，永遠有話說：“婚禮都能有彩排，我領個證為什麽就不能先彩排一遍？”
這話聽著太荒謬，紀恒被堵到啞口無言，片刻恢覆到正常表情，跳過他，笑著同言笑說：“我還有事，先走了，有空再聚。”
宴之峋涼涼笑了聲，“聚什麽？去參加你的綠茶派對？”
他還想說什麽，被言笑捂住了嘴，她回了一個笑過去，邊說場面話：“再聯系。”
宴之峋皺著眉，拉開她的手，等紀恒走後，不滿道：“你們剛才表情要是再纏綿點，我作為你交往了四年多、且就在一小時前成功晉升成的未婚夫，都要磕了。”
言笑白他眼：“我只聽過酒越釀越香，沒聽過醋陳得越久越帶勁的。”
“……”
“既然領不了證了，那接下來去哪？”她問。
“去上次沒去成的新房看看。”
“你這回帶鑰匙了？”
“帶腦子就行。”他多解釋了句，“已經換成了密碼鎖，至於密碼，是你和言出的生日總和。”
言笑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緊接著陰陽怪氣地豎起大拇指，“我萬萬沒想到我進自己家門，還得做算術題。”
房子離市一不遠，靜安寺那塊，綠化環境好，吹來的風裏總含著不知名的花香。
室內的裝修完成度比言笑想象的高很多，窗簾都裝上了，風格是她喜歡的原木風，看著簡潔明快，就是擺件少，加上落地面積大，空空蕩蕩的。
二樓是兩間臥室和衣帽間，過道一側的門通往頂層露天花園，花還沒種上，圍欄裏全是光禿禿的土，最中間架著兩張可調節躺椅。
言笑正想走過去試坐一把，宴之峋拉住了她，“晚上再來。”
言笑聽出他的潛臺詞，“我們要在這待到晚上？”
宴之峋眼尾掃過去，“你想待到明天也可以……去看看我們的臥室。”
言笑瞪大眼睛，瞧出他沒那個意思後，好笑道：“這兩句話是可以不放在一起說的。”
宴之峋回給她一個“我樂意怎麽了”的表情。
二樓兩間臥室面積都大，也都朝南，采光極佳，留給他們的那間裝修相對簡潔，暖色調家具，一床一沙發一儲物櫃沒別的了。
宴之峋說：“知道你不用電視機，我就在房間裏裝了投影儀，至於其他的，你還想要添什麽，就慢慢加。”
“挺好的。”言笑一頓，擡起手指向墻壁一側的鐵藝框，“但這個就沒必要了吧。”
宴之峋笑了笑，難得的痞氣，掩蓋下他原有的清冷氣質，“這個房間裏最有必要的就是它。”
“……”
言笑莫名不自在了，在臥室待了不到五分鐘，準備下樓去客廳坐會。
宴之峋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東西留下。”
“什麽東西？”她裝傻。
“掛在鐵藝框上的你寫給的情書附件。”
言笑一臉怨懟地從兜裏摸出紙，拍在他掌心，“我猜你上幼兒園的時候，一定是那種得了一塊糖，就要興沖沖地在所有小屁孩面前浪騷的那類小屁孩。”
宴之峋沒接話，因為他確確實實是這種小屁孩。
兩個人午飯叫的外賣，晚飯是在小區附近吃的，吃完沿著小區逛到天色完完全全地暗下來，言笑又被宴之峋拉上露天花園賞夜景。
今晚氣溫偏低，言笑穿得又少，頭皮吹到發麻，“夜景不錯，就是有些凍人。”她打了個噴嚏。
“回房間？”
言笑不想掃興，搖了搖頭，“再待會，把戀愛腦吹吹清醒。”
宴之峋立刻起身，“我覺得我們可以回去了。”
“？”
他鄭重其事道：“不能把你的戀愛腦吹清醒。”
-
第二天下午，宴之峋請了兩小時的假，去了趟民政局，言笑是坐公交來的，路上有些堵，遲到了將近十分鐘。
她是在樹蔭底下見到的宴之峋，臉上罩著大片樹影，看不出原本的喜怒，散發出的氣場倒平穩，不像在生氣。
言笑走進幾步後，又不確定了。
宴之峋也朝她走去，一面不忘將罪名扣到她頭上，“我猜這十分鐘裏，你一秒都沒在想我。”
言笑決定用嬉皮笑臉打敗陰陽怪氣，“你再這樣怪裏怪氣下去，可要沒老婆了。”
宴之峋一噎，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我剛才說什麽了？”他視線掃了一圈，岔開話題，“挺好，那礙眼的人今天沒出現。”
“你說紀恒？”
他嗤了聲，“臉認不出來，你這名字記得倒挺牢。”
言笑比出三的手勢，“再來一次陰陽怪氣，真沒老婆了。”
宴之峋就好就收。
排隊一小時，領證十分鐘。
言笑看了眼時間，直接趕人，“你可以去上班了。”
宴之峋想說什麽忍住了。
兩個人往兩個方向走，沒過多久，言笑收到消息。
宴之峋：【原來領證也能領得跟一潭死水一樣。】
宴之峋：【當然，我說的是你。】
宴之峋：【你剛才的反應都沒昨晚吃到夜宵來得激動。】
言笑皮笑肉不笑地敲下：【那再去另一次證吧，我保證給你來個大反應。】
宴之峋沒回了。
言笑看出他在裝死，在心裏冷呵了聲，收起手機，上了路邊一輛的士，半小時後到的家。
言文秀知道她剛才出門去辦了什麽事，“你倆打算什麽時候籌辦婚禮？”
言笑懶洋洋地橫躺在沙發上，“不辦。”
言文秀想說什麽忍住了，“那你什麽時候把東西搬過去？”
“搬什麽東西？”
“你倆的婚房啊，小宴不是準備了？”
“沒必要搬，那邊缺什麽再買就行了。”言笑喝了口涼白開，又說，“這裏的東西真不能動，要是以後我倆冷戰了，我還有另一個家能回，長時間住酒店我可不習慣。”
其實她最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往新家塞東西了，不過全都是一些裝飾品和床單這種生活必需品。
言文秀服了她的腦回路，拿手指頂頂她額頭，“誰會跟你一樣，剛結婚就想著分居的事？”
“都說了，千萬別拿一般人的思維去定義我這個人，不準的。”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言笑說：“媽，明天下午你和言出陪我去試個婚紗唄，對了，你也可以把你新交的好姐妹小宴他媽叫上。”
“那小宴不去？”
“他上班，這幾天請不開假了。”
言文秀沒怎麽遲疑，應下了。
婚紗店地址是周程修發來的，離來福士廣場不遠，店名顯眼，占地面積也大，共三層，言笑很快找到。
“你好，我有預約的。”她報上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
感冒還沒好，鼻塞嚴重，發出來的嗓音悶悶的，聽著像哭過一場，招待她的店員對著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瞬間腦補出一大出愛恨情仇，記錄好後沒忍住問：“您先生沒來嗎？”
“他是外科醫生，最近忙的跟他的屬性一樣。”
“……嗯？”完全沒聽明白。
言笑也沒解釋，拿出周程修這萬金油的名號來，很快出來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自稱是婚紗店老板娘，也是周程修表哥的堂嫂，領著她們上了三樓。
提前準備的五套婚紗早早擺好，偏奢華的風格款式，頭頂的水晶吊燈一打，看得言笑眼花繚亂的，好半會視線才停下。
上身最讓她滿意的是一字肩設計那件，薄紗修身長袖上鑲滿水鉆，裙身上的蕾絲和網紗相得益彰，還有一件是國外一個小眾高定品牌，巴洛克浮雕結合魚尾裙擺，很好地修飾了身體線條。
老板娘仔仔細細看了會，評價道：“看著還差了點。”
言笑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目光，隨即看見她從上了鎖的梳妝櫃裏拿出一個首飾盒，打開，是一條珍珠項鏈。
言笑不懂首飾，但也能從珍珠的光澤中判斷出這條項鏈價格不菲，頗像某人的手筆。
“這是我先生放在這裏的嗎？”
老板娘點頭笑說：“宴先生兩天前來過，拜托我們在您試婚紗的時候，拿出這條項鏈。”
言笑唇角收不住了，越勾越高，“他吧就喜歡玩這種驚喜。”
言文秀看不下去了，拆臺揶揄道：“把尾巴收收，翹得老高了。”
“……”
試完婚紗，言笑私底下問老板娘：“這裏還有其他婚紗能試嗎？”
“言小姐不滿意剛才那幾套嗎？”
言笑說自己不是那意思，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兩個人，低聲道：“我想讓她們也試試。”
老板娘錯愕。
言笑微微抿唇，解釋道：“我媽她為了我，這輩子都沒穿過婚紗，未來大概率也沒什麽機會穿……至於我這位婆婆，穿過一次，但還不如不穿……正好趁今天這機會，我想讓她們自己選著穿一回，就當是彌補遺憾了。”
老板娘眉眼溫柔，“言小姐有心了。”
言笑一點也不謙虛，“她們能遇到我這樣的女兒，確實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麽沒臉沒皮的，也確實是百年難得一遇，老板娘被堵得啞口無言。
當老板娘將言笑的意思轉述給言文秀和趙藍心二人聽後，在意料之中，迎來了震驚的反應。
言笑不接她們的目光，“言出就麻煩你們了，我先去個地方。”
說這話前，她已經在手機上叫好了滴滴，出婚紗店沒多久，司機的電話進來。
路上，言笑將挑選出來的照片一一發給宴之峋：【你覺得哪套最好。】
宴之峋：【All.】
言笑：【我知道。】
言笑：【但也請你從裏面選出一套，到時候我穿上它，你穿上西裝，我倆規規矩矩拍套照片好放在主臥。】
十分鐘後，手機才有了新動靜。
宴之峋：【3】
言笑：【行，那我就選2了。】
宴之峋：【？】
言笑：【逗你玩呢。】
言笑：【說真的，你覺得我穿這幾件婚紗怎麽樣啊？】
宴之峋：【好。】
好什麽好？
言笑：【我知道你剛做完手術，手部肌肉還在抖，但多敲一個字還是能做到的吧。】
宴之峋：【看。】
“……”
看在項鏈的份上，言笑就不跟他計較了，正要退出聊天框，左側彈出一條語音消息。
她點開，低沈的男嗓侵占耳膜，快把心臟都給聽顫了：【手指在抖，汗也多，沒法敲字。】
言笑也用語音回覆：【你剛才這手術後遺癥這麽厲害？】
宴之峋：【和手術沒關系，是因為看到了你的婚紗照。】
宴之峋：【宴太太，你真美。】
言笑心臟開始要命地狂跳，片刻她輕聲說：【宴先生，你穿白大褂的樣子也不差啊。】
宴之峋一楞，有所預感地轉過身，看見虛晃的人影間佇立不動的身影。
她擡起細瘦的胳膊，用力朝他揮了揮手。
-
拍完婚紗照當天，言笑提議周五晚上，把宴之峋那幾位狐朋狗友約到家裏做客，權當婚宴了。
“他們不是還想見見言出，正好趁這機會。”
宴之峋：“他們不一定都有空，我先問問。”
他把這事在群裏一說，結果得來整齊劃一的【我去！】。
宴之峋：【去可以，但別嚇到言出，別把家拆了，更別賴著不走。】
又是整齊劃一的【好嘞！】
當天晚上第一個到的是高彬。
高彬海鮮過敏，昨晚一不小心誤食，今天臉還是腫的，跟個塗上水粉的發面饅頭一樣，言笑看了眼，就錯開目光了，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高彬頓覺委屈，趁她去廚房切水果的時候，和宴之峋訴了句苦，“你這老婆現在真是一點表面功夫都裝不了啊。”
宴之峋喜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稱呼，但不意味著他會替這人說話，“她一般不攻擊別人樣貌，除非你的臉主動來攻擊她。”
高彬震驚地指了指自己鼻子，“合著還是我的錯了？”
宴之峋用沈默代替回答。
周程修臨時有事，所以是最後一個到的，雖然無人在意，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自罰了三杯，喝完準備給宴之峋也倒一杯，祝他新婚快樂，結果被攔下。
“戒酒了。”
周程修露出詫異的神色，“你不是戒煙嗎？怎麽又變成了戒酒？”
“都戒。”宴之峋淡淡說，“喝酒容易耽誤大事。”
周程修理解地點了點頭，“就你那酒量，也確實……對了，你們真不打算辦婚禮了？”
“不辦了。”
“你甘心啊？”
“她都甘心，我有什麽好不甘心的。”
“也是，不過到時候她要改變主意了，你來找我，這方面我熟。”
宴之峋不以為然，“你一沒結過婚的光棍怎麽熟？”
周程修心臟一痛，“我之前和唐瑛談戀愛的時候可是奔著結婚的目標去的，雖然最後婚沒結成，但和婚禮相關的事了解了不少，你現在這麽忙，估計到時候真要辦婚禮了，也抽不開身，我呢就委屈一下，替你幫襯著些。”
宴之峋沒接話。
周程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了正在同人笑瞇瞇交談的言笑，至於那交談的對象，他沒見過，“那人是誰？”
宴之峋目光未挪，“我師父。”
“你還把你師父叫來了？”
“言笑讓的。”
“……”
“不去聽聽他們都在說什麽？”
宴之峋想去，但沒必要，沖他對她的了解，她會說些什麽，並不難猜。
言笑對羅茗說的全是宴之峋的事，畢竟他們之間也只有這共同話題了。
“我以前特別討厭他，討厭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很多我可能這輩子都擁有不了的東西，就像他的家世，討厭他從娘胎裏帶下來的過目不忘的好記性，總之，討厭的東西相當多。”
“不過後來，和他接觸得越多，我越發現不是這麽一回事。人的出生是沒有辦法選擇的，但他可以選擇之後的路該怎麽走。”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選擇了一條困難的路。上學那會，明明可以借著父輩的光，替自己拿下不少不用爭奪就能拿到手的機會，但是他沒有，他參加的各種競賽，拿下的各類獎項，全都是靠著他自己的實力賺取的，而這只是為了擺脫宴瑞林的名字和宴家的光環，得到別人發自內心的認可。至於現在——”
言笑不用說，羅茗也能從市一半真半假的傳聞中推斷而出，“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不難理解，我就沒見過比他骨子裏還傲的。”
言笑搖頭，“這不是傲，是他的底線。”
羅茗一怔，遲緩地附和了句：“你很了解他。”
“您是他的師父，在一起相處也半年多了，不也了解他嗎？他這個人脾氣特臭的，嘴巴也毒——”
言笑還沒說完，羅茗深有同感地打斷，“他那張嘴確實，沒有人會不嫌棄，賤賣怕是也沒人要。”
正說著，忽而察覺到有眼刀射過來，他一頓，眼尾斜落，瞥見對方的手部動作，若無其事地改口道：“我瞎說的，你先把刀放下。”
言笑彎了彎唇，“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削個梨，羅醫生，你繼續說啊。”
“……”
果然能和自己那徒弟湊成夫婦的人，都不是什麽正常人。
羅茗被她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做派堵到喉嚨一梗，連稱呼都換了，擡舉的話張口就來，“小宴是我見過最有天賦、領悟能力最強的人了，我相信，不出五年，他就能出師，獨立主刀大手術。”
言笑瘋狂點頭，“我也是這麽覺得。”
她放下刀，雙手捧住臉頰，不知道說給誰聽的，聲音忽然輕了下來，“他是我見過最清澈的人。”
羅茗沒聽清，她的下一句話倒是聽得清清楚楚，“羅醫生，他是個有潛力的人，也是真心拿您當成他的師父看的，麻煩您好好磨礪他，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發出比現在耀眼千倍萬倍的光芒。”
羅茗沈默了會，“我現在算明白了，你們為什麽會成為夫妻。”
他深深看她，“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他是我唯一的徒弟，有什麽東西我肯定不會藏著掖著。”
言笑笑著敬了他一杯酒，羅茗跟著舉起，兩個人都一飲而盡。
另一邊的言出正在被人當成動物園的大猩猩圍觀著。
“小朋友，聽你爸爸說，你叫出出啊，出是哪個出啊？”
言出眨眨眼睛，“出就是出呀，叔叔也不識字嗎？”
童言無忌最傷人，周程修感覺自己心臟被射中了一箭，高彬給他解圍，“出出寶貝，你喜歡什麽玩具？叔叔下回好買給你。”
“可是媽媽說，不能隨便要別人的禮物。”
“叔叔哪是別人啊，叔叔我可是和你爸爸拜過把子的。”
言出沒聽過這個詞，“什麽叫拜過把子呀？”
高彬也犯了難，“這我要怎麽跟你解釋呢？大概也許就是跪下來互相磕頭，向神仙許諾要當好兄弟。”
言出瞪大眼睛，“就像我和辣妹一樣嗎？”
“辣妹？”
“辣妹是出出養的小鳥，媽媽說它上天堂了，出出就和它約好下輩子當好兄弟了。”
“……哦哦。”他媽這世界上估計也就他倆的小孩，會給一只鳥取名辣妹了。
言出又問：“叔叔是爸爸的辣妹嗎？”
“……”
高彬腦袋瞬間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我不是，你別胡說。
言笑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我家先生不才，承蒙各位這些年的關照，讓他一如既往地討人喜歡——”
她舉起酒杯，這次倒了滿滿當當的酒，“我在這裏敬各位一杯，祝你們未來也能變得跟他一樣討喜。”
幾人面面相覷：“說是祝福，我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呢？”
周程修感嘆一聲：“好歹毒的敬酒詞啊。”
數杯下去，言笑微醺了，眼底浸潤著光亮，看人含情脈脈。
宴之峋及時擁住她，嘴唇貼著她耳朵。
一開始的觸感，對言笑而言，是潮濕溫熱的，沒一會，她就感受到了一種略顯鋒利的疼痛，是他在用牙齒咬她。
眾目睽睽下調情，且不被任何人發覺，是一項異常艱巨的工程。
宴之峋打算見好就收，言笑被酒精暫時性麻痹了大腦，壓根沒當這是調情，直接來了句：“你咬我幹什麽？”
幸好她這聲不算響，淹沒在亂七八糟的交談聲裏，除了宴之峋外，沒人聽見。
他戳了塊哈密瓜，堵上她的嘴：“多吃點，別把自己餓著了。”
這瓜汁水多而甜，言笑一吃就停不下來了，半盤過後，肚子脹得鼓鼓的，宴之峋上完洗手間回來就看見她一臉懶散地揉著自己肚子。
他走近，視線一垂，“你吃了多少東西，怎麽就脹得這麽厲害？”
言笑已經懶得跟他列舉了，半開玩笑道：“不多，也就吞了個娃吧。”
估計是真吃多了，說完沒多久，腹部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疼得她額頭都滲出了汗。
宴之峋想起什麽，臉一白，就和失了智一樣，飛快抱起她，一面喊道：“讓開，我老婆要生了。”
言笑肚子都不疼了，滿腦子的：“嗯？”
神經病啊？你都沒喝酒，怎麽凈說胡話？
其他人也看楞住了，不知道這對戲精又在發什麽神經。
快到玄關時，言笑終於回過神來，一巴掌呼了上去，“生你媽生啊。”
她最近短劇看太多了，加上失智能出現人傳人現象，於是沒過腦就接上，“老娘現在才三個月。”
哦不對，她就沒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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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我老婆要生了。”◎
宴之峋越看越熟悉, 之後空氣安靜了有足足半分鐘。
言笑突然心虛，開始瘋狂回避對面探究般不依不饒的眼神，最後因避無可避, 只能筆直地迎上去。
宴之峋意味不明地來了句：“你這戒指我好像在哪見過？”
言笑讓他去掉好像, “畢竟是你準備的，眼熟是肯定的。”
宴之峋握住她的手，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上面的圓環，“笑姐能不能和我說說, 我準備的戒指為什麽消失了快兩周, 最後突然跑到你手上去了。”
“這要我怎麽跟你說呢？”言笑努力睜眼說瞎話，“我也不知道它怎麽會跑到我手裏，可能是你夢游時給我戴上的。”
宴之峋沈沈的目光鎖住她，“那我還挺厲害, 清醒的時候找不到戒指，意識不清的時候，不僅找到了, 還能精準地戴進你的無名指。”
言笑咧開嘴角, 用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比出一個讚, “宴哥，你超厲害的。”
宴之峋充耳不聞，停頓幾秒，下了個結論, “所以你讓我這兩天念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語錄都是為了引出結婚這個話題？”
不等她回答，話題又拐了回去，“戒指是不是我喝醉酒那天晚上被你拿走的？”
言笑突然露出了傷心到肝腸寸斷的反應, “現在談論的重點不該是這枚戒指會出現在無名指上意味著什麽嗎？”
宴之峋心一噔, 無比自然地放低姿態, 親了親她額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弄個明白，這戒指為什麽會消失。”
兩個人的臉貼得實在近，言笑輕而易舉就能捕捉到他眼底的認真，在選擇實話實說前先要到了一個“不管她接下來說什麽，他都不能生氣”的承諾。
然後才承認：“確實是那天晚上你喝醉酒，我替你掛西裝時摸到的，我當時還趴在你耳邊跟你說，你要是說句'我愛你'、'嫁給我吧'這種話，我立馬就答應你，結果你睡得跟死豬一樣，我就有點惱了，行動也有點不受控了，沒有多想就把戒指藏進自己包裏，想著第二天欣賞完你著急的反應後，再偷偷放回去，誰想到你壓根沒給我機會，我問你，你還說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宴之峋替她接上，“然後你就又是一惱，索性不放回去了。”
言笑看向天花板，“我這不是也沒藏一輩子嘛。”
她把手亮了出去，戒指上的鉆石在透亮的日光下熠熠生輝。
“那你現在怎麽又拿出來，還自己戴在了手上？”
“可能是因為我太喜歡你送給我的那兩個護身符了。”
“可我記得你當時的表情很嫌棄。”
“……”言笑勒住他脖子，“差不多夠了啊，我都這麽主動了，你少跟我杠上開花。”
等她松手，宴之峋又拿起她的手看，這回看得很仔細，“看來我的眼神不差，尺寸剛剛好。”
言笑作勢要脫下。
宴之峋心下一凜，忙不疊制止，“幹什麽？”
“你重新給我戴上。”
他不肯了。
“為什麽？”
“萬一你在騙我。”
言笑哭笑不得，“我騙你什麽？”
“騙我把戒指摘下，轉頭悔婚，不讓我再戴進去。”
言笑拿枕頭砸他，“我看你是被迫害妄想癥又犯了。”
宴之峋敏捷地避開，還順勢將她壓在身下，言笑還沒回過神來，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完成摘下戒指又重新戴上的工程。
他眼尾莫名有些紅，和欲無關，不想讓她註意到，於是他把臉埋在了她頸側，“這下再也不能反悔了。”
其實在他出國留學那天，他就在想，等他回國，他要和她求婚，然後半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言笑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也能聽出他略有起伏的聲線，擡在半空的手一頓，改成輕撫他的後背，“言出他爸，給你兩分鐘整理情緒，整理好了我們就繼續聊正事。”
用不著兩分鐘，宴之峋瞬間調節好了自己的狀態，起身，“什麽正事？”
“我剛才說的，結婚從簡。”她掰扯著手指，“領證、拍結婚照、住新房、度蜜月，這些都是必要的，但婚禮我不想辦。”
婚禮只是一場儀式，她並不喜歡這種儀式，畢竟它只能向外人證明，卻證明不了自己過得幸福不幸福，另外，晚宴上的宣誓詞也夠讓人頭皮發麻的，她實在不想經歷這種尷尬的環節。
得到宴之峋的點頭後，言笑繼續說：“我呢不打算響應國家的三孩政策，退一步，連二胎暫時都沒那想法，也就是說，未來我們大概率只會有言出一個孩子。”
宴之峋猜測她最關鍵那部分沒說完，也就沒有插嘴，安安靜靜聽著。
言笑扭頭看著他說：“就算我倆以後領了證，我也不想要讓言出改姓，他是言出，這輩子只能是言出，當然如果他長大後，自己有那意向要改，我不會攔著。”
宴之峋小幅度點了下頭，“我從來沒想過讓言出改姓……宴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好姓。”
言笑肯定地點了兩下頭，雙眼亮晶晶的，“那你要跟我姓嗎？”
“……沒必要。”
“好可惜哦。”她一臉“本來能多兩個兒子”的遺憾。
一點也不可惜。
宴之峋問：“就這些？”
“目前就這些。”
“我知道了……那你現在打我一巴掌。”
論在幸福美滿這個話題上，他永遠是那個反面教材，以至於即便現在她答應嫁給他，他心裏還是充滿了不真實感。
“嗯？打你？你確定自己腦子沒糊塗？”
“我確定。”
言笑沒見過這麽無理的要求，但她還是照做了，用力，怕他以為自己在借機洩憤，太輕，又怕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於是拿捏著力道，落點不輕不重，結束後摸了摸他的臉。
她的掌心溫熱，環形金屬卻是冰冰涼涼的，存在感極強，宴之峋飄飄蕩蕩的心終於落回實地。
見他不言不語，言笑稍稍有些慌，“打疼你了？”
“先不提疼不疼，你這反應是不是心疼了？”
“那倒沒有，怕下手太重把你打傻，下半輩子只能跟個傻子一起過了。”
“……”
宴之峋輕飄飄笑了聲，屁股完全離了床，“起床，我們去領個證。”
言笑懵了，“你當天求婚當天領證啊？”
“不行嗎？”
“行是行——”
兩個人風風火火地出門，言文秀看得一楞一楞的，在門關上前，問了句：“你們去哪？”
言笑背對著她揮了揮手，“去領個證。”
言文秀更懵了。
到民政局時，門前空無一人。
言笑目光幽怨，“我猜你二話不說帶我來的時候，一定沒想到今天是周末。”
宴之峋不肯承認自己犯了這種低級錯誤，強行挽尊道：“我也沒說非要今天來領證，帶你來這，就是提前踩個點，到時候就不會迷路。”
言笑真聽笑了，“哇塞，你家民政局建在迷宮裏的？”
倆小學生鬥嘴鬥得不可開交之際，插進來一道男嗓，“言笑？”
言笑條件反射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回憶了半天，最後還是靠對方自報家門：“你不記得我了，我是紀恒。”
言笑想起這個名字，“我記得，不僅是學生會的，還是系草。”
紀恒笑了笑。
宴之峋嘖了聲，以示存在感。
紀恒這才把腦袋轉過去，“宴……？”
是真沒想起來，還是裝的，宴之峋不在乎，唇角扯開一道弧度，“我也記得你。”
他用懶洋洋到了欠扁的腔調補充了句：“言笑系裏出了名的男綠茶，我想不記得也難。”
紀恒笑容僵住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想起了一件事。”宴之峋口吻恢覆冷淡，“我和言笑在一起的時候，你當著我的面跟她告白來著，還說了什麽'不管你能不能回應我，我都會默默喜歡著你'這種狗屁不通的話……我當時就在想，誰會這麽沒眼力見，後來聽別人說，才知道你的茶味沖鼻到在她那系裏，自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言笑突然感覺自己才是三人電影裏格格不入的電燈泡，撓了撓鼻子，又低頭看向腳尖。
耳邊宴之峋得理不饒人，繼續叨叨：“現在還是這麽沒眼力見，沒看到我倆準備去領證了？你這時候插進來敘什麽舊？”
紀恒終於找到了回懟的話術，“我記得沒錯，今天是周日，你這準備的也太不巧了。”
宴之峋在面對言笑以外的人面前，永遠有話說：“婚禮都能有彩排，我領個證為什麽就不能先彩排一遍？”
這話聽著太荒謬，紀恒被堵到啞口無言，片刻恢覆到正常表情，跳過他，笑著同言笑說：“我還有事，先走了，有空再聚。”
宴之峋涼涼笑了聲，“聚什麽？去參加你的綠茶派對？”
他還想說什麽，被言笑捂住了嘴，她回了一個笑過去，邊說場面話：“再聯系。”
宴之峋皺著眉，拉開她的手，等紀恒走後，不滿道：“你們剛才表情要是再纏綿點，我作為你交往了四年多、且就在一小時前成功晉升成的未婚夫，都要磕了。”
言笑白他眼：“我只聽過酒越釀越香，沒聽過醋陳得越久越帶勁的。”
“……”
“既然領不了證了，那接下來去哪？”她問。
“去上次沒去成的新房看看。”
“你這回帶鑰匙了？”
“帶腦子就行。”他多解釋了句，“已經換成了密碼鎖，至於密碼，是你和言出的生日總和。”
言笑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緊接著陰陽怪氣地豎起大拇指，“我萬萬沒想到我進自己家門，還得做算術題。”
房子離市一不遠，靜安寺那塊，綠化環境好，吹來的風裏總含著不知名的花香。
室內的裝修完成度比言笑想象的高很多，窗簾都裝上了，風格是她喜歡的原木風，看著簡潔明快，就是擺件少，加上落地面積大，空空蕩蕩的。
二樓是兩間臥室和衣帽間，過道一側的門通往頂層露天花園，花還沒種上，圍欄裏全是光禿禿的土，最中間架著兩張可調節躺椅。
言笑正想走過去試坐一把，宴之峋拉住了她，“晚上再來。”
言笑聽出他的潛臺詞，“我們要在這待到晚上？”
宴之峋眼尾掃過去，“你想待到明天也可以……去看看我們的臥室。”
言笑瞪大眼睛，瞧出他沒那個意思後，好笑道：“這兩句話是可以不放在一起說的。”
宴之峋回給她一個“我樂意怎麽了”的表情。
二樓兩間臥室面積都大，也都朝南，采光極佳，留給他們的那間裝修相對簡潔，暖色調家具，一床一沙發一儲物櫃沒別的了。
宴之峋說：“知道你不用電視機，我就在房間裏裝了投影儀，至於其他的，你還想要添什麽，就慢慢加。”
“挺好的。”言笑一頓，擡起手指向墻壁一側的鐵藝框，“但這個就沒必要了吧。”
宴之峋笑了笑，難得的痞氣，掩蓋下他原有的清冷氣質，“這個房間裏最有必要的就是它。”
“……”
言笑莫名不自在了，在臥室待了不到五分鐘，準備下樓去客廳坐會。
宴之峋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東西留下。”
“什麽東西？”她裝傻。
“掛在鐵藝框上的你寫給的情書附件。”
言笑一臉怨懟地從兜裏摸出紙，拍在他掌心，“我猜你上幼兒園的時候，一定是那種得了一塊糖，就要興沖沖地在所有小屁孩面前浪騷的那類小屁孩。”
宴之峋沒接話，因為他確確實實是這種小屁孩。
兩個人午飯叫的外賣，晚飯是在小區附近吃的，吃完沿著小區逛到天色完完全全地暗下來，言笑又被宴之峋拉上露天花園賞夜景。
今晚氣溫偏低，言笑穿得又少，頭皮吹到發麻，“夜景不錯，就是有些凍人。”她打了個噴嚏。
“回房間？”
言笑不想掃興，搖了搖頭，“再待會，把戀愛腦吹吹清醒。”
宴之峋立刻起身，“我覺得我們可以回去了。”
“？”
他鄭重其事道：“不能把你的戀愛腦吹清醒。”
-
第二天下午，宴之峋請了兩小時的假，去了趟民政局，言笑是坐公交來的，路上有些堵，遲到了將近十分鐘。
她是在樹蔭底下見到的宴之峋，臉上罩著大片樹影，看不出原本的喜怒，散發出的氣場倒平穩，不像在生氣。
言笑走進幾步後，又不確定了。
宴之峋也朝她走去，一面不忘將罪名扣到她頭上，“我猜這十分鐘裏，你一秒都沒在想我。”
言笑決定用嬉皮笑臉打敗陰陽怪氣，“你再這樣怪裏怪氣下去，可要沒老婆了。”
宴之峋一噎，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我剛才說什麽了？”他視線掃了一圈，岔開話題，“挺好，那礙眼的人今天沒出現。”
“你說紀恒？”
他嗤了聲，“臉認不出來，你這名字記得倒挺牢。”
言笑比出三的手勢，“再來一次陰陽怪氣，真沒老婆了。”
宴之峋就好就收。
排隊一小時，領證十分鐘。
言笑看了眼時間，直接趕人，“你可以去上班了。”
宴之峋想說什麽忍住了。
兩個人往兩個方向走，沒過多久，言笑收到消息。
宴之峋：【原來領證也能領得跟一潭死水一樣。】
宴之峋：【當然，我說的是你。】
宴之峋：【你剛才的反應都沒昨晚吃到夜宵來得激動。】
言笑皮笑肉不笑地敲下：【那再去另一次證吧，我保證給你來個大反應。】
宴之峋沒回了。
言笑看出他在裝死，在心裏冷呵了聲，收起手機，上了路邊一輛的士，半小時後到的家。
言文秀知道她剛才出門去辦了什麽事，“你倆打算什麽時候籌辦婚禮？”
言笑懶洋洋地橫躺在沙發上，“不辦。”
言文秀想說什麽忍住了，“那你什麽時候把東西搬過去？”
“搬什麽東西？”
“你倆的婚房啊，小宴不是準備了？”
“沒必要搬，那邊缺什麽再買就行了。”言笑喝了口涼白開，又說，“這裏的東西真不能動，要是以後我倆冷戰了，我還有另一個家能回，長時間住酒店我可不習慣。”
其實她最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往新家塞東西了，不過全都是一些裝飾品和床單這種生活必需品。
言文秀服了她的腦回路，拿手指頂頂她額頭，“誰會跟你一樣，剛結婚就想著分居的事？”
“都說了，千萬別拿一般人的思維去定義我這個人，不準的。”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言笑說：“媽，明天下午你和言出陪我去試個婚紗唄，對了，你也可以把你新交的好姐妹小宴他媽叫上。”
“那小宴不去？”
“他上班，這幾天請不開假了。”
言文秀沒怎麽遲疑，應下了。
婚紗店地址是周程修發來的，離來福士廣場不遠，店名顯眼，占地面積也大，共三層，言笑很快找到。
“你好，我有預約的。”她報上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
感冒還沒好，鼻塞嚴重，發出來的嗓音悶悶的，聽著像哭過一場，招待她的店員對著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瞬間腦補出一大出愛恨情仇，記錄好後沒忍住問：“您先生沒來嗎？”
“他是外科醫生，最近忙的跟他的屬性一樣。”
“……嗯？”完全沒聽明白。
言笑也沒解釋，拿出周程修這萬金油的名號來，很快出來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自稱是婚紗店老板娘，也是周程修表哥的堂嫂，領著她們上了三樓。
提前準備的五套婚紗早早擺好，偏奢華的風格款式，頭頂的水晶吊燈一打，看得言笑眼花繚亂的，好半會視線才停下。
上身最讓她滿意的是一字肩設計那件，薄紗修身長袖上鑲滿水鉆，裙身上的蕾絲和網紗相得益彰，還有一件是國外一個小眾高定品牌，巴洛克浮雕結合魚尾裙擺，很好地修飾了身體線條。
老板娘仔仔細細看了會，評價道：“看著還差了點。”
言笑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目光，隨即看見她從上了鎖的梳妝櫃裏拿出一個首飾盒，打開，是一條珍珠項鏈。
言笑不懂首飾，但也能從珍珠的光澤中判斷出這條項鏈價格不菲，頗像某人的手筆。
“這是我先生放在這裏的嗎？”
老板娘點頭笑說：“宴先生兩天前來過，拜托我們在您試婚紗的時候，拿出這條項鏈。”
言笑唇角收不住了，越勾越高，“他吧就喜歡玩這種驚喜。”
言文秀看不下去了，拆臺揶揄道：“把尾巴收收，翹得老高了。”
“……”
試完婚紗，言笑私底下問老板娘：“這裏還有其他婚紗能試嗎？”
“言小姐不滿意剛才那幾套嗎？”
言笑說自己不是那意思，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兩個人，低聲道：“我想讓她們也試試。”
老板娘錯愕。
言笑微微抿唇，解釋道：“我媽她為了我，這輩子都沒穿過婚紗，未來大概率也沒什麽機會穿……至於我這位婆婆，穿過一次，但還不如不穿……正好趁今天這機會，我想讓她們自己選著穿一回，就當是彌補遺憾了。”
老板娘眉眼溫柔，“言小姐有心了。”
言笑一點也不謙虛，“她們能遇到我這樣的女兒，確實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麽沒臉沒皮的，也確實是百年難得一遇，老板娘被堵得啞口無言。
當老板娘將言笑的意思轉述給言文秀和趙藍心二人聽後，在意料之中，迎來了震驚的反應。
言笑不接她們的目光，“言出就麻煩你們了，我先去個地方。”
說這話前，她已經在手機上叫好了滴滴，出婚紗店沒多久，司機的電話進來。
路上，言笑將挑選出來的照片一一發給宴之峋：【你覺得哪套最好。】
宴之峋：【All.】
言笑：【我知道。】
言笑：【但也請你從裏面選出一套，到時候我穿上它，你穿上西裝，我倆規規矩矩拍套照片好放在主臥。】
十分鐘後，手機才有了新動靜。
宴之峋：【3】
言笑：【行，那我就選2了。】
宴之峋：【？】
言笑：【逗你玩呢。】
言笑：【說真的，你覺得我穿這幾件婚紗怎麽樣啊？】
宴之峋：【好。】
好什麽好？
言笑：【我知道你剛做完手術，手部肌肉還在抖，但多敲一個字還是能做到的吧。】
宴之峋：【看。】
“……”
看在項鏈的份上，言笑就不跟他計較了，正要退出聊天框，左側彈出一條語音消息。
她點開，低沈的男嗓侵占耳膜，快把心臟都給聽顫了：【手指在抖，汗也多，沒法敲字。】
言笑也用語音回覆：【你剛才這手術後遺癥這麽厲害？】
宴之峋：【和手術沒關系，是因為看到了你的婚紗照。】
宴之峋：【宴太太，你真美。】
言笑心臟開始要命地狂跳，片刻她輕聲說：【宴先生，你穿白大褂的樣子也不差啊。】
宴之峋一楞，有所預感地轉過身，看見虛晃的人影間佇立不動的身影。
她擡起細瘦的胳膊，用力朝他揮了揮手。
-
拍完婚紗照當天，言笑提議周五晚上，把宴之峋那幾位狐朋狗友約到家裏做客，權當婚宴了。
“他們不是還想見見言出，正好趁這機會。”
宴之峋：“他們不一定都有空，我先問問。”
他把這事在群裏一說，結果得來整齊劃一的【我去！】。
宴之峋：【去可以，但別嚇到言出，別把家拆了，更別賴著不走。】
又是整齊劃一的【好嘞！】
當天晚上第一個到的是高彬。
高彬海鮮過敏，昨晚一不小心誤食，今天臉還是腫的，跟個塗上水粉的發面饅頭一樣，言笑看了眼，就錯開目光了，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高彬頓覺委屈，趁她去廚房切水果的時候，和宴之峋訴了句苦，“你這老婆現在真是一點表面功夫都裝不了啊。”
宴之峋喜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稱呼，但不意味著他會替這人說話，“她一般不攻擊別人樣貌，除非你的臉主動來攻擊她。”
高彬震驚地指了指自己鼻子，“合著還是我的錯了？”
宴之峋用沈默代替回答。
周程修臨時有事，所以是最後一個到的，雖然無人在意，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自罰了三杯，喝完準備給宴之峋也倒一杯，祝他新婚快樂，結果被攔下。
“戒酒了。”
周程修露出詫異的神色，“你不是戒煙嗎？怎麽又變成了戒酒？”
“都戒。”宴之峋淡淡說，“喝酒容易耽誤大事。”
周程修理解地點了點頭，“就你那酒量，也確實……對了，你們真不打算辦婚禮了？”
“不辦了。”
“你甘心啊？”
“她都甘心，我有什麽好不甘心的。”
“也是，不過到時候她要改變主意了，你來找我，這方面我熟。”
宴之峋不以為然，“你一沒結過婚的光棍怎麽熟？”
周程修心臟一痛，“我之前和唐瑛談戀愛的時候可是奔著結婚的目標去的，雖然最後婚沒結成，但和婚禮相關的事了解了不少，你現在這麽忙，估計到時候真要辦婚禮了，也抽不開身，我呢就委屈一下，替你幫襯著些。”
宴之峋沒接話。
周程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了正在同人笑瞇瞇交談的言笑，至於那交談的對象，他沒見過，“那人是誰？”
宴之峋目光未挪，“我師父。”
“你還把你師父叫來了？”
“言笑讓的。”
“……”
“不去聽聽他們都在說什麽？”
宴之峋想去，但沒必要，沖他對她的了解，她會說些什麽，並不難猜。
言笑對羅茗說的全是宴之峋的事，畢竟他們之間也只有這共同話題了。
“我以前特別討厭他，討厭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很多我可能這輩子都擁有不了的東西，就像他的家世，討厭他從娘胎裏帶下來的過目不忘的好記性，總之，討厭的東西相當多。”
“不過後來，和他接觸得越多，我越發現不是這麽一回事。人的出生是沒有辦法選擇的，但他可以選擇之後的路該怎麽走。”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選擇了一條困難的路。上學那會，明明可以借著父輩的光，替自己拿下不少不用爭奪就能拿到手的機會，但是他沒有，他參加的各種競賽，拿下的各類獎項，全都是靠著他自己的實力賺取的，而這只是為了擺脫宴瑞林的名字和宴家的光環，得到別人發自內心的認可。至於現在——”
言笑不用說，羅茗也能從市一半真半假的傳聞中推斷而出，“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不難理解，我就沒見過比他骨子裏還傲的。”
言笑搖頭，“這不是傲，是他的底線。”
羅茗一怔，遲緩地附和了句：“你很了解他。”
“您是他的師父，在一起相處也半年多了，不也了解他嗎？他這個人脾氣特臭的，嘴巴也毒——”
言笑還沒說完，羅茗深有同感地打斷，“他那張嘴確實，沒有人會不嫌棄，賤賣怕是也沒人要。”
正說著，忽而察覺到有眼刀射過來，他一頓，眼尾斜落，瞥見對方的手部動作，若無其事地改口道：“我瞎說的，你先把刀放下。”
言笑彎了彎唇，“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削個梨，羅醫生，你繼續說啊。”
“……”
果然能和自己那徒弟湊成夫婦的人，都不是什麽正常人。
羅茗被她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做派堵到喉嚨一梗，連稱呼都換了，擡舉的話張口就來，“小宴是我見過最有天賦、領悟能力最強的人了，我相信，不出五年，他就能出師，獨立主刀大手術。”
言笑瘋狂點頭，“我也是這麽覺得。”
她放下刀，雙手捧住臉頰，不知道說給誰聽的，聲音忽然輕了下來，“他是我見過最清澈的人。”
羅茗沒聽清，她的下一句話倒是聽得清清楚楚，“羅醫生，他是個有潛力的人，也是真心拿您當成他的師父看的，麻煩您好好磨礪他，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發出比現在耀眼千倍萬倍的光芒。”
羅茗沈默了會，“我現在算明白了，你們為什麽會成為夫妻。”
他深深看她，“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他是我唯一的徒弟，有什麽東西我肯定不會藏著掖著。”
言笑笑著敬了他一杯酒，羅茗跟著舉起，兩個人都一飲而盡。
另一邊的言出正在被人當成動物園的大猩猩圍觀著。
“小朋友，聽你爸爸說，你叫出出啊，出是哪個出啊？”
言出眨眨眼睛，“出就是出呀，叔叔也不識字嗎？”
童言無忌最傷人，周程修感覺自己心臟被射中了一箭，高彬給他解圍，“出出寶貝，你喜歡什麽玩具？叔叔下回好買給你。”
“可是媽媽說，不能隨便要別人的禮物。”
“叔叔哪是別人啊，叔叔我可是和你爸爸拜過把子的。”
言出沒聽過這個詞，“什麽叫拜過把子呀？”
高彬也犯了難，“這我要怎麽跟你解釋呢？大概也許就是跪下來互相磕頭，向神仙許諾要當好兄弟。”
言出瞪大眼睛，“就像我和辣妹一樣嗎？”
“辣妹？”
“辣妹是出出養的小鳥，媽媽說它上天堂了，出出就和它約好下輩子當好兄弟了。”
“……哦哦。”他媽這世界上估計也就他倆的小孩，會給一只鳥取名辣妹了。
言出又問：“叔叔是爸爸的辣妹嗎？”
“……”
高彬腦袋瞬間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我不是，你別胡說。
言笑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我家先生不才，承蒙各位這些年的關照，讓他一如既往地討人喜歡——”
她舉起酒杯，這次倒了滿滿當當的酒，“我在這裏敬各位一杯，祝你們未來也能變得跟他一樣討喜。”
幾人面面相覷：“說是祝福，我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呢？”
周程修感嘆一聲：“好歹毒的敬酒詞啊。”
數杯下去，言笑微醺了，眼底浸潤著光亮，看人含情脈脈。
宴之峋及時擁住她，嘴唇貼著她耳朵。
一開始的觸感，對言笑而言，是潮濕溫熱的，沒一會，她就感受到了一種略顯鋒利的疼痛，是他在用牙齒咬她。
眾目睽睽下調情，且不被任何人發覺，是一項異常艱巨的工程。
宴之峋打算見好就收，言笑被酒精暫時性麻痹了大腦，壓根沒當這是調情，直接來了句：“你咬我幹什麽？”
幸好她這聲不算響，淹沒在亂七八糟的交談聲裏，除了宴之峋外，沒人聽見。
他戳了塊哈密瓜，堵上她的嘴：“多吃點，別把自己餓著了。”
這瓜汁水多而甜，言笑一吃就停不下來了，半盤過後，肚子脹得鼓鼓的，宴之峋上完洗手間回來就看見她一臉懶散地揉著自己肚子。
他走近，視線一垂，“你吃了多少東西，怎麽就脹得這麽厲害？”
言笑已經懶得跟他列舉了，半開玩笑道：“不多，也就吞了個娃吧。”
估計是真吃多了，說完沒多久，腹部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疼得她額頭都滲出了汗。
宴之峋想起什麽，臉一白，就和失了智一樣，飛快抱起她，一面喊道：“讓開，我老婆要生了。”
言笑肚子都不疼了，滿腦子的：“嗯？”
神經病啊？你都沒喝酒，怎麽凈說胡話？
其他人也看楞住了，不知道這對戲精又在發什麽神經。
快到玄關時，言笑終於回過神來，一巴掌呼了上去，“生你媽生啊。”
她最近短劇看太多了，加上失智能出現人傳人現象，於是沒過腦就接上，“老娘現在才三個月。”
哦不對，她就沒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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